2020-05-14
境外投資：被忽視的東南歐
作者：
封銳
巴爾干半島曾經是歐洲的火藥桶，但自21年前令國人難以釋懷的南聯盟中國大使館被炸事件之后，這一地區似乎甚少登上國內媒體的國際政治新聞頭條。這種“存在感不足”的狀態從經濟和民生角度而言無疑是好消息。本篇文章試圖回望東南歐地區的核心國家之一塞爾維亞，初步探討當地鼓勵外資政策可能給中國投資者帶來的機會。
為什么考慮塞爾維亞？
塞爾維亞只有約700萬人口，本身并非一個很大的市場，目前尚未加入WTO。經歷了南聯盟期間的10年國際經濟制裁以及隨后的波黑戰爭和科索沃戰爭，塞爾維亞的基礎設施毀損嚴重，正在艱難的恢復過程之中。那么，中國投資者為什么選擇塞爾維亞？
除了政治穩定、GDP增長在轉型國家中較為迅速、稅率不高、低通脹率、低負債率、低失業率、穩健增長的外匯儲備、高素質低成本的勞動人口、相對較為友好的營商環境、基礎設施EPC和PPP領域的巨大需求之外，有三點內容尤為值得中國投資者關注（下文將著重闡述其中前兩個要點）：
1、通過區域自由貿易協定連接擁有超過10億消費者的市場；
2、對外國投資者的現金補貼擁有國家財政預算保障；
3、與中國保持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積極響應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兩國政府之間的政治互信較高。
九州通衢
塞爾維亞的地理位置固然優越，但其產品可以通過區域自由貿易協定零關稅或低關稅進入其它市場的貿易便利化安排顯然更為關鍵。
“去全球化”之勢目前初露端倪，中國投資者在歐盟的投資和并購活動正受到越來越多的限制。比如，歐盟在2019年3月19日發布了《歐盟外資審查條例》，以此為背景，德國于今年4月上旬公布了《對外經濟法》的修訂草案，并宣布將修訂附隨的《對外經濟條例》，為從嚴審查外資提供可操作的細則和流程。德國《對外經濟法》草案進一步擴大了德國聯邦政府對外國投資和并購的審查范圍，降低了審查門檻，否決或限制外國投資的標準從對公共秩序和安全“實際和嚴重的威脅”變為“危害的可能性”，同時完善了“反搶跑”規則——審批完成之前交易不得生效實施，目標公司的信息不能充分披露，料將對交易盡調和交割流程及時間表產生實質性影響。
而原產于塞爾維亞的產品可以通過貿易協定便捷進入包括歐盟在內的周邊市場，可能給無法直接在相關目標市場完成投資并購的中國投資者提供一條可以考慮的變通途徑。
1、歐盟：粗略統計，對歐盟的出口占塞爾維亞出口總額的三分之二，歐盟是塞爾維亞整體對外經貿關系的重中之重。塞爾維亞與歐盟簽署了《塞爾維亞和歐盟關于穩定與聯系協議》（包括“過渡性貿易協議”），一直享有歐盟給予的優惠貿易安排，并于2014年開始入盟談判，目標為2025年之前正式加入歐盟。在此之前，中國投資者在歐盟內的投資或并購活動如果存在障礙，或可考慮通過在塞爾維亞設立企業、或通過與歐盟目標公司在塞爾維亞的合資安排，開展間接的業務合作和市場拓展。
2、前南聯盟及周邊國家：塞爾維亞簽訂的《中歐自由貿易協議》涵蓋阿爾巴尼亞、波黑共和國、摩爾多瓦、黑山共和國、北馬其頓和科索沃地區，占塞爾維亞目前出口總額的17.4%。一般而言，塞爾維亞生產的產品可以向這些國家免稅出口。
3、前獨聯體國家：《塞爾維亞和俄白哈關稅同盟自由貿易協議》在塞爾維亞與俄羅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亞美尼亞等國家之間建立了自由貿易區，塞爾維亞95%以上的自產產品可以據此向上述國家免稅出口。對這一地區的出口在塞爾維亞的出口總額中約占5.7%。
4、土耳其：塞爾維亞對土耳其的出口約占其出口總額的1.5%，這部分出口活動以《塞爾維亞和土耳其自由貿易協議》為基礎。依據該協議，對于主要以來源于塞爾維亞、歐盟、土耳其等國家的原料生產的塞爾維亞產品出口至土耳其，土耳其將給予塞爾維亞優惠待遇。
政府補貼
除了稅收、貸款、用地等方面的優惠政策之外，塞爾維亞在國家財政預算中安排對直接投資給予現金補貼。這對中國投資者而言應該是較為熟悉并且喜聞樂見的招商引資激勵措施。但是，塞爾維亞的政府補貼規則較為繁瑣，限制和約束也比較多，投資者要想真正享受，確實需要有經驗的專業人士指導。
概要總結下來，其政府補貼政策包含下述要點：
1、外國投資者和國內公司均可申請。當然，如果外國投資者申請成功，需要在規定時間內在塞爾維亞設立子公司作為政府補貼的真正受益人。
2、政府補貼以鼓勵特定生產性行業為主，運輸、軟件開發、彩票、煙草、武器彈藥、酒店、傳統能源開采、煤炭開采加工、銅和鋼鐵冶煉、合成纖維制造等行業的投資者或企業不能申請。
3、獲得現金補貼的門檻不高，主要考慮“落地投資”和“新增就業”兩個指標，按照塞爾維亞國內不同地區的發展程度，設定不同的申請門檻：
1）損毀重建區域：不少于10萬歐元的落地投資和10個新增就業；
2）按發展程度由低到高分為四級到一級城市區域，在不同區域內，申請政府補貼的門檻為不少于20-50萬歐元的落地投資（每級區域以10萬歐元遞進）和20-50個新增就業（每級區域以10人遞進）；
3）上述最低門檻適用于生產領域內的投資，如果投資于特定的“服務中心”，則不分區域，需不少于15萬歐元的落地投資和15個新增就業；
4）“落地投資”僅包括對土地、建筑、設備等固定資產的投資，不包括流動資產。如果設備是租賃的，只有在融資租賃安排下的設備租用成本方可計入。無形資產可以計入落地投資，但存在比例限制，比如雇傭超過250人且年銷售額超過一定標準的大型企業計入的無形資產不能超過總落地投資額的一半；
5）新增就業僅包括以無固定期限合同方式雇用的塞爾維亞公民，且只能計算在提交補貼申請后雇傭的人員。
4、政府補貼金額的計算主要包括三個部分：（a）雇傭成本的特定比例，（b）落地投資金額的特定比例，和（c）勞動密集型項目的額外補貼。
1）雇傭成本包括在投資項目交割后兩年內支付給新增就業人員的含稅工資和社保費用總額；
2）一般而言，政府補貼的金額為雇傭成本的20%（對最發達的地區而言，但不超過3000歐元/人）至40%（對最不發達的地區而言，但不超過7000歐元/人）；
3）如果項目的新增就業人員達到200人，政府按照超額累進的原則給予勞動密集型項目額外補貼：新增就業落入200-500人的區間，政府額外補貼超過200人部分實際雇傭成本的10%；落入500-1000人的區間，政府額外補貼超過500人部分實際雇傭成本的15%；對于超過1000人之后所對應的超出人數實際雇傭成本，政府額外補貼20%；
4）除此之外，從落地投資額的角度，企業可以在其10%（對最發達的地區而言）至30%（對最不發達的地區而言）的范圍內享受政府補貼。
5、投資優惠額上限：投資項目從塞爾維亞政府獲得的包括免費國有土地、稅收優惠、政府補貼在內的整體投資優惠，不得超過特定限額。
1）對于員工50人或以下而且年銷售額不超過1000萬歐元的小公司而言，其投資優惠總額不得超過落地投資額的70%；
2）對于員工250人或以下而且年銷售額不超過5000萬歐元的中等規模公司而言，其投資優惠總額不得超過落地投資額的60%；
3）不符合上述條件且落地投資額為5000萬歐元或以下的項目，其投資優惠總額不得超過落地投資額的50%；落地投資額超過5000萬歐元直至1億歐元的項目，其投資優惠總額上限為落地投資額的25%；落地投資額超過1億歐元的項目，其投資優惠總額上限為落地投資額的17%。
6、針對特定項目政府補貼適用的具體比例，需要結合下列因素與政府談判商定：
1）投資者的市場地位、消費者的認可度、既往投資項目的成功經驗等；
2）投資項目雇傭失業人口和大學畢業生的情況，以及在員工工資和培訓方面的安排；
3）落地投資的金額、投資項目所屬的行業及技術水平；
4）塞爾維亞本地供應商在項目中的參與程度；
5）資本市場對投資項目的評估（比如資金來源、預計營業額、資金流動性和盈利前景等）。
7、政府補貼的取得還需遵守下述規定：
1）在補貼協議中約定的最遲期限之前完成落地投資和新增就業人員的雇傭。對于一般項目而言，最遲期限不超過補貼申請之日起的3-5年，對特殊重大項目而言，最遲不超過10年；
2）在投資完成之后的特定期限內維持生產/經營活躍以及約定的員工人數。上述特定期限對于一般企業而言是5年，對于前述中小企業而言是3年；
3）員工工資支付正常并且符合勞動法律法規要求；
4）如果投資人或作為受益人的塞爾維亞企業違反政府補貼相關法律規定或者補貼協議中的約定，需連本帶息返還已經收到的補貼；
5）投資人或其投資的塞爾維亞企業可能被要求提供以政府為受益人的銀行保函，作為投資人履行補貼協議的擔保。
當然，上述相對完整的介紹意在使中國投資者了解塞爾維亞政府現金補貼政策的全貌，有興趣的投資人可以從中大體品味出塞爾維亞政府的政策導向。隨著國家發展，上述政策必定會不斷調整更新，而其中與補貼申請和授予相關的諸多細節，也需要針對具體項目個案研討。
2018年，中國路橋工程有限責任公司與塞爾維亞政府簽署了《貝爾格萊德中國工業園開發協議》。該工業園選址于塞爾維亞國會大廈附近，距離市中心僅10公里，占地約275公頃，投資總額約3億歐元，計劃分三期建設，將主要由國際貿易中心、工業園區、高科技園區三大部分組成。建成后，預計將容納超過1000家不同類型的公司，主導產業包括食品加工、紡織服裝、家居建材、皮革、汽車零配件、家用電器、消費電子、新能源、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等。這表明，中國對塞爾維亞的投資似有加速趨勢，也希望類似汽車、農業、電器電子、通信信息、新能源、互聯網這些將被歐盟嚴控但最為塞爾維亞歡迎的產業內的投資者，能夠在東南歐找到機會，探索出一體覆蓋歐洲、中亞和俄羅斯市場的項目投資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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